“领导同志”的司机,其职业相当于古时候官员的车夫、马夫、轿夫。洒家曾听得领导的轿车司机戏言自己“就一轿夫”,想想此自嘲式幽默倒也靠谱。
领导的“直辖人”,“公派私仆”,“生活秘书”,用大白话说就是“心腹”或者贴身贴心人儿。有这种身份的对当代官僚之家来说,都属于“机要人员”,若不算作国家机要人员,也必是自家的机要人员。如今的“轿夫”,和古时候的轿夫相比,社会地位高得多显而易见。部分司机师傅也主要靠隐形收入和灰色收入生活了,于是其经济地位也难以估价。
领导的司机不是领导,但你千万别拿司机不当干部。理论上他属于“工人阶级”,论起成分来他比无产阶级革命家的“无产阶级”还要正宗。但一般说来,他们不像当代的“工人阶级”那么落魄,人家还真是有一定的“主人翁地位”。领导的司机为能为领导做许多司机份外的事情,同时“借职务之便”也能为自己、为别人干成许多一般人做不成的好事——就算是违法的事做起来也比较容易。
“北京市人事局车队原司机付长利等4人组成的犯罪团伙,伪造相关手续,先后办理了92份假北京户口,获利109万余元。导演王小帅名列92名违规人员之中”。《京华时报》2月13日报道的这一消息,特别关注了犯罪团伙中具有“原司机”身份的成员。这是“北京最大的倒卖进京户口案”,检方指控4人涉嫌买卖国家机关证件罪。“第四被告付长利”在本案中的作用是“提供北京市人事局‘非北京生源毕业生报户口介绍信’”。
明眼人一看就知道,该团伙获利数额(收取其中15人的107万元和一台笔记本电脑)严重失实。办了92个北京户口,按这户口数平均下来一个才收取1.18万元;要是他们仅收了其中16人的钱,那么办成的其余的72人就是这四位嫌疑人“学雷锋活动”的成果了。此案只落实了16人支付的费用(或许是部分费用),其余72人的付款无法成为量刑根据,应该说这四位已经很牛了。达成如此结果有多大难度,其背后有多少动作、多少隐情,天知道!
其中最牛的还是“原司机”。付长利司机原本不是司机,他做过户籍员,进步太快啦,居然由户籍员“提拔”成了司机!他是行家里手,并由他为办户口团伙提供关键公文。公诉人宣读完起诉书后,只有他提出异议,表示从办假户口这件事中并未分到钱,而其余3人都没有异议。也就是说,这位工人师傅学雷锋学得最彻底,比“学雷锋标兵”更有资格当标兵。
“原司机”的牛,还被他的原衙门陪衬出来。“由于案件涉及到本单位,北京市人事局还特意组织了数十人到庭旁听,将能够容纳百人的大法庭坐满了一大半”。不就是一位司机师傅么,他和机关、职能、别人岗位都无关的行为,也值得这样兴师动众?那些机关干部真的需要接受这位“反面教员”的再教育吗?
此案嫌疑人之一富长宁则表示,“由于介绍信是人事局专有手续,所以办得很顺利”。而在事发后,人事局在给法院写来的证明材料中表示,办理假户口用的均是过期介绍信,而且经过了富长宁等4人的涂改,公安部门不应为其办理。那一边海淀公安分局的民警则称,一直以来,公安机关都是根据人事局介绍信和派遣证等手续办理户口,虽然发现有些有涂改情况,但人事局曾告诉他们,不要让群众来回跑,即使是涂改的也可以办理,因此他们都给办了。
很明显,人事局和公安局这两个办理户籍的“亲密合作单位”,出事后都在推卸责任。说“两者都有失察之嫌”,恐有蓄意大事化小之嫌。两部门之公仆幸福于户籍办理久矣,关系盘根错节,利害唇齿相依,即便出了事,也不能撕破脸皮相互“无原则”揭短。将大案化小,巧妙保护“关键证人”,当为双方的一致需求。
怎么看都觉得此案之中阴谋重重。该团伙为别人办的根本不是“假户口”。无论提供的资料是真是假,发下来的北京户口本并不假,而所谓“落户资格”、“真实资料”,那本是建立在狗屎基础上的“正经玩意”。你爱北京天安门,你希望住在自己祖国的首都,而作为中国人你这资格还远远不够,官方的“老北京”还跟你要暂住证、户口本等等一大堆资格证书。其实,以人权宣言和宪法精神衡量,这些具备特权属性的、有很高含金量的户口,全都是不合法的“伪户口”。
一个司机能搞成那样的事业规模,领导的能量自不必说了。须知,再牛的司机,在这一腐败共同体中也依然处于相对弱势地位——不是白牛的,作为“下人”要敢于牺牲,他们从贪腐活动中分一杯羹的代价,往往包括了“掩护突围”和“背黑锅”。
户籍夺人权,分特权,兼管卖大钱,富了部分人,实乃世界丑闻。只要办户口能继续让一部分人更富裕、更牛气,户籍制度改革的阻力就难以克服,丑闻和耻辱则必然继续。
二元户籍制度是万恶的,但它还不是万恶之源。“一人得道,鸡犬升天”——“特殊利益集团”及其圈内人得的那个“道”,才是牛气出处与万恶之源。断掉这条霸道、流氓道,甭说一工人师傅,就连大首长本人也牛不到“领导司机”这份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