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朋友打电话过来,说臧天朔被抓了,让我打他电话看看是否可以接通。说是上了报纸,公安部下的命令,看来是真的,我一时说不出话来,前段时间与他一直无法取得联系并梦到他出事的疑惑终于解开了。
看来是真的,我不敢相信,我恨自己不该做那个恶梦,听着他的《朋友》,我竟然要掉泪,为什么呢?命运总爱捉弄人,为什么如此谦逊、坦诚和豁达的人却要锒铛入狱呢?洗衣机在轰鸣,白忙之中我想必须为臧老师说点什么了,我会对我所写的文字负责,我会不加修饰地给大家呈现一个真实的臧天朔。
我所见过的,有人称臧天朔为“臧老师”,有人称他为“臧哥”,而我,更多的时候还是称他为“臧老师”,无论是在他的办公室还是在电话中。臧天朔是个谦逊的人,当他第一次在电话里称呼我为“张老师”的时候,我有些受宠若惊,说实话,我有些承受不起。从他身上我看不到任何耍大牌的迹象,他的这一品格影响了全公司的人,公司的每一个员工对待客人都是彬彬有礼的,无论他们是主持人还是制作人,无论他们是美女还是帅哥。公司的员工都很敬业,就像他一样,每天下午三点准时上班,半夜十二点左右下班。
有一次我去找他谈事,谈到午夜,他说:“怀旧,完了一起去吃点夜宵吧。”我欣然答应。然后,他就独自一人驾驶他的悍马一路狂飙,从五环到四环,我驾着一辆雅阁紧跟其后,在我的后方还有北京男孩乐队主唱带领的一帮人。不一会儿,我们就被他甩出了好远,最终他带我们来到朝阳公园西门的一家韩国烧烤。很丰盛的夜宵,很坦诚的谈话,很轻松的话题,席间我听到了很多音乐人的事,如,窦唯确实疯了,何勇确实不说话了等等。谈到斯琴格日乐,他很坦然地说了一些,事情并不像媒体所说的那样,这我早有预料,他与格日乐依然还是很好的朋友,他有一个幸福的家庭,中国的媒体从来不喜欢把人往好处说。
虽然要开车,但他还是喝了酒,当然,这并不能说明什么。夜宵结束,当我过去买单,前台说臧哥已经叫人付过帐了,总共四百多块吧。临走的时候,我看到他肥胖的体格穿着一件绿色的T恤,手上戴着一串佛珠。事情就是这样,我不想用太多的文字像写小说那样去渲染和煽情。
我带着我曾经负责包装与推广的一位歌手去找他帮忙,在他的办公室,我坐在他的床上,抽着他“中国烟草专卖”的Marlboro,他在他操作并不怎么熟练的电脑前认真地聆听着那位歌手的几首小样,很入神,然后给我们提出一些意见与看法,一丝不苟。后来他又介绍我与歌手去崔健的录音棚免费录歌……
至此我已经为臧天朔的人品有些折服了,下次再见到他的时候,我给他带了一条Marlboro,他竟然执意不收,这样的事情在我跟那些政客们相处的过程中都不曾遇到过。在北京我见过不少不大不小的明星,他们一个个神气得很,戴着墨镜根本就不把你放在眼里。于是我知道,大家就是大家,与他们打交道比牛鬼蛇神简单多了。
国内某著名杂志编辑要我写篇名人稿,稿酬高达一万,我第一个想到的就是臧天朔,我很想写,但我还是放弃了,我觉得这钱不能赚。今天我写了,但是免费的,为了朋友,我们付出的劳动应该是真诚无私而不计酬劳的。
想起中学毕业那会儿,在百无聊赖中等待高考分数的判决,去新华书店买了两盒磁带,一盒周慧敏的,因为她长得好看,一盒臧天朔的,因为喜欢他的《朋友》。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都是在他的歌声:“Good my love 我的爱人,再见”中度过的。那时的我,怎么也想不到自己在十几年后会遇到这位歌手并与之成为朋友,在那时的我看来,他是个遥不可及的艺术家。
臧天朔的办公地点不在798工厂,是在顺义农村的一座毛坯别墅里,门上一年四季都挂着个棉被一样的帘子,我记得我在离那扇大门不远的草丛里共计撒过两泡尿。一进门就看到一尊佛像摆在那里,常年供香。左边是厨房,我在那喝过稀饭吃过蛋炒饭,做饭的阿姨很客气,总是问我吃没吃饱。右边是厕所,我在门口碰到过一个绝世美女,她对我点了点头。一楼是演播室、视频编辑台以及混响系统,臧天朔的奥运歌曲与赈灾歌曲都是在这里排练完成的。简易的木质楼梯需要轻轻地攀爬,以免影响到楼下的现场直播。一上楼就会看到敞开式的办公区与化妆台,如果没有记错,我在那里做过一次发型。开水自己倒,香烟随便抽,墙上贴着一些演出海报,这些都不重要,重要是工作,没工作就坐着,也没人赶你走,你可以看看被蓝色油漆粉刷过的裸砖墙壁,还有楼下的那些涂鸦。透过大大的窗子,你会发现有几只壁虎趴在玻璃上,臧天朔说它们是在吃蚊子,不要驱赶,是益虫。橱窗里摆放着无数奖杯、照片,以及所有可以勾起你畅想的陈设。这时,臧天朔会用他的电磁壶烧些开水泡上一大杯顶级普洱茶,然后客气地给你倒上一小杯,而你与他可能并不熟悉。事情就是这样。
我与臧天朔的一次对话,至今难忘。
我问:“臧老师,你是哪里人?”
答:“北京人。”
路人甲:“他写过《北京人的智商全球倒数》!”
臧:“都写的什么?说说看?”
我:“我们先来看看北京人是怎么起地名的。一洞天、二街坊、三里屯、四渡河、五棵松、六里桥、七支渠、八里桥、九棵树、十里河、十四条……我终于知道了,北京人起地名的第一招——就是在阿拉伯数字后面加一量词……我又明白了北京人起地名的第二招——指鹿为马、就地取材,每看到一扇门就大喊宣武门、建国门、地安门、安定门、德胜门、东直门、西直门、东便门、西便门,感觉就好象找不到小便的地方似的……还有‘骚子营’、‘奶子房’这两个地名就是北京人嫖娼之后引以为豪的文化纪念品……”
在我大胆地背诵之后,臧天朔以及在座的很多北京人都哈哈大笑起来说:“有意思,有意思……”
如此豁达的北京人,如此值得交往的朋友,没什么不可以直说的,恐怕这也是我与臧天朔的缘分所在吧。正如一位经纪人所说:“臧哥最喜欢怀旧了,一看到怀旧就笑……”
之前我有看过臧天朔演的地下电影《北京杂种》,那时候的他还很年轻,作为崔健曾经的键盘手,他能走到今天并成功地演唱《朋友》,绝非偶然,这首歌也只有从他的口中唱出才能打动我们,因为他是真诚的。臧天朔是中国流行摇滚乐的奠基人,关于他的艺术成就我不了解也不多说,我可以证明的是,他的人品是值得我们很多人学习的。
人在江湖飘,没有不挨刀。艺术家也好,黑帮老大也好,那些都是别人冠以的名号,艺术家也有七情六欲,黑帮之中也有无数正直的人,就我个人而言,较之法律,我更信任黑的。或者说我什么也不信,我只相信朋友,事情的结果不管怎样,我相信臧天朔一定会坚强地挺过这一关。
我们争取都不要让泪水流下来,一定要争取!有那么多朋友支持你,多年以后,臧哥,你还是一条汉子!朝阳公园西门韩国烧烤,你的朋友永远等着你,不见不散!
正如那首歌所唱到的:
朋友啊朋友
你可曾记起了我
如果你正承受不幸
请你告诉我
……